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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艳的《丛林之歌》是一部深刻书写当代中国城市中产阶层生活困境与精神危机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小说以余蒙蒙为核心人物,通过她与兄长、丈夫、旧恋人、亲友同事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和命运纠葛,展现出一个家庭在都市化与市场化洪流中的崩塌与自我救赎,同时勾勒出女性在家庭与职场之间艰难求索、重塑自我身份的隐秘心路。
余蒙蒙的哥哥余亮在四十岁生日前突然失踪,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层层涟漪。随着寻找过程的展开,叙述并未沿着常规悬疑路径铺展,而是转入余蒙蒙的内心,进入一个记忆、幻想与现实交叠的精神丛林,让小说结构呈现出一种回旋式推进。现实生活中看似琐碎的事件——如同学会、家庭聚餐、一次约会——被嵌套进大量关于青春记忆、亲情负担、婚姻裂痕的倒叙中。梦境与回忆频繁交错,打破时间的线性,暗示人物心理的困顿与撕裂。这种结构不但强化了小说的情感深度,也巧妙地将“丛林”从空间的隐喻转化为精神象征:那是人类情感欲望交织的密林,是在时代转折中的人被裹挟、迷失,又不得不奋力前行的象征性地带。
展开剩余79%作为小说的叙事重心米涂配资,余蒙蒙的人物形象极具代表性。她是城市女性的复合体:既是木雕工艺车间里追求审美理想的手艺人,又是传统意义上顺从而隐忍的妻子与妹妹;既有浪漫气息和艺术情怀,又不得不在日常中斤斤计较,在家庭责任与内心追求之间不断挣扎。
余蒙蒙不是主动叛逆的女性,但她内心有一股持续的抗争意志。她对生活意义的追问,对自我存在的辩护,与丈夫李丛林的婚姻并非一帆风顺,尤其在丈夫选择放弃“铁饭碗”而投身濒危企业的决定上,夫妻间爆发出情感裂痕。这场争执并非简单的意见分歧,而是象征着传统秩序与现代个体意识的冲突。值得关注的是,《丛林之歌》中并未将女性成长塑造成一种宏大叙事或英雄旅程,而是将其细化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次下班途中偶遇旧人带来的心跳,一次跳舞后重拾身体快感的恍惚,一次独自雨夜踱步时对命运的低语。这些隐秘细节,堆叠出一个复杂而又真实的女性灵魂。女性自我意识的崛起往往并不显山露水,却足以撼动内心世界的地基。
余亮的“失踪”不仅是情节的催化剂,更是一种文化象征。他作为前国企厂长,在九十年代经济转轨时期激流勇退,转行开出租车,既是主动选择,也是时代所迫。他一度是家庭的支柱、制度的得利者,改革的中间产物,但最终却在社会转型中无声地蒸发,成为一个消失的符号。
小说以女性视角叙述男性的失败与幻灭,别具一格。在余蒙蒙的回忆中,余亮既是曾为她出头的大哥,也是不断被父亲否定的孽子。他承载着家庭伦理的沉重期待,也映射出中国社会父权传统与新自由经济之间的不协调。男人的消失,意味着集体记忆的断裂,意味着曾经可依赖的“父兄”角色的瓦解。
对于男主人公李丛林的形象,顾艳并没有将他塑造成纯粹的悲剧人物,而是赋予他复杂模糊的道德底色。他不愿与老对手范柳刚合作,表面是出于尊严和独立,实则也是一种深层的男性自尊与心理阴影作祟。他嫉妒妻子蒙蒙与范柳刚的过去,又始终无法给予蒙蒙真正的精神支持。在夫妻冲突中,他摔酒杯的举动看似情绪失控,实则折射出他内心深处“权威失语”的恐慌。他在家庭中的角色逐渐边缘化:儿子越来越倔强,妻子对他充满失望,岳父岳母虽宽厚却无法真正理解他。他渴望被理解、被认同,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工作与沉默中筑起一道心理的高墙,并且努力用激情和责任支撑起“新厂长”的角色,为振兴国营企业凯丽厂,投入了全部的激情和精力,但他的努力终究难以抵抗制度性崩塌与人性的复杂。于是他沉迷于军事实录、崇尚男性英雄主义,也渴望自己成为英雄;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自己建造一架飞机,命名为“二十一世纪叛逆者号”;这或是他内心深处对现实的自我救赎。
如果说,李丛林处于改革开放后体制转型的夹缝中,那么他既不是体制的获益者,也不是彻底的叛逆者。在李丛林身上,我们看到他对婚姻、父职、事业的理解都带着浓重的“传统与现代错位”的印记,这源于他有着复杂而隐秘的情感结构。尤其在性关系中,李丛林对蒙蒙的渴望既是真情流露,也混杂着失语者的绝望。他努力维系着家庭的形象,但终究无法摆脱精神孤岛。
顾艳对李丛林的书写是以一种细腻、体贴却又冷峻的笔调,勾画出一个沉默的“丛林式”男性。他是无数当代中国中年男人的镜像:既有责任,也有失语;既想挣脱,也早已被困于命运的藤蔓之中。李丛林的挣扎,是《丛林之歌》最深沉的旋律,也是我们时代最隐秘的痛处之一。
小说中几位女性配角形象也颇为生动,如“厂花”贾小燕、“红记者”胡梦娴,她们的人生轨迹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女性在男性权力结构中的挣扎、利用与自保。她们既是制度的受益者,也是牺牲品。贾小燕靠身体换来职位,却始终未能进入婚姻;胡梦娴用文字塑造男性英雄,却被丈夫家庭观念压迫,最终走向家庭崩溃。顾艳不回避“性”在权力关系中的作用,也不刻意渲染女性的“牺牲”,而是冷静地呈现了那个时代里,女性在情感、工作与自尊之间的多重博弈。这种冷静笔法带来的是一种深层的伦理反思:在欲望和秩序的边界之间,个体能否找到真正的自我归属?
顾艳的语言风格冷静而细腻,叙事节奏自然流动,极富视觉感与心理张力;她极擅长捕捉日常生活中的隐喻性细节,比如用香水的味道变化象征女主人公的心理转变,用家庭聚会的菜单隐喻角色之间的亲疏远近,用梦境中“缀满珍珠的火焰”描写潜意识的焦虑与迷恋。此外,小说还密集地穿插了一些文化符号:从莎士比亚、恩雅的音乐,到巴乌利雕塑、非洲传统服饰等,这些文化元素既体现了主人公的审美意识,也为小说提供了多元文化背景下的“阶层感知”。余蒙蒙既追求美,渴望身份跃迁,却又始终被现实按在原地;这种张力使她成为女性人物中的典型。
实际上,长篇小说《丛林之歌》是一部以女性视角,审视了九十年代中国社会剧变的心灵图谱。顾艳并未借助宏大叙事,或社会批判来表达观点,而是以细腻入微的心理描写,平实日常的生活情境和象征性的细节,描写出一曲关于现代人焦虑、失控、怀旧与再生的“丛林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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